央往眼看着岁沉被古嚣和一个壮汉带进了那间旧院子，她自己刚被另外两个人拦在外面。
“岁沉！”央往在后面朝他的背影喊了一声，岁沉回头看了她一眼，这一眼，刻进肌骨，意味深长，央往僵在那里，一动不动。
接着岁沉他垂下眼帘，在古嚣旁边不知道说了什么，折返回来央往身边，低声在她耳边道：“答应我，别用磷基控制程序。”
央往迷惑看着他，她不懂，十分不懂。
岁沉拍了拍她的肩膀，央往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穿透全身。她只能郑重地点了点头，揪心地问：“你要去干什么？”
“放心，我不会有事。”他回头要走，又忽而转回来，竟温莞一笑：“等我出来。”
这种在岁沉身上万分罕见的笑彻底让央往沦陷，她眼眶一红，抿嘴狠狠地点了头。
不过十分钟左右的的时间，央往就看见古嚣走了出来，脸上透着一种胜利者的志得意满，“我们走！”古嚣一挥手，和三个壮汉一起攀上滑索，上了直升机。
央往疾步奔进小屋，看见岁沉坐在一张椅子上，木着脸，尽管面无表情，但央往还是从这张脸上看到了弥天的悲痛。
“岁沉？”央往轻声唤道。
岁沉勉强抬眼，缓缓起身：“我们也走吧。”
央往拉着他一只胳膊：“你到底做了什么？”
“别问了。”岁沉微启双唇，声音嘶哑。
央往愣在那里，不肯走，半晌，突然间张开双臂，抱住他：“我知道，你肯定不止把图册给他了，还做了一件另外的事，一件令你很痛苦的事，你不想说，我也不逼你了。”
她突然就抽泣了，一种从没有过的无助感油然而生，声音哽咽，“可是我心疼，比被变异虫子咬了还疼。”
央往说出的话从来没这么正常过，向来没着没调的她，从来没想到她竟有如此透骨酸心的一刻，更没想到，一向无所畏忌，无往不克的她，竟才发现这世界上有这么多事是她无法控制的。
“我没事，真的。”岁沉轻轻松开她的胳膊，看着她红红的眼睛，再次低下眼帘，“你的伤口感染了，回去换药吧。”
央往早忘了疼，抬着泪眼婆娑的双眼：“你帮我换。”
岁沉怔然苦笑，无奈地点了点头：“走吧。”
有了第一次的经验，这次重新上药，就有了心得。
央往早早就把自己双眼蒙住，乖乖躺在那里，一动也不动。岁沉刚尽量克制自己不去看她，一边上药一边说话，以便分散注意力：“都快好了，被古嚣这么一捏，又要重新恢复了。看来还得换一次药了。”
央往双流出了泪，不是因为疼，是因为提到古嚣就想起岁沉在小屋颓然落寞的表情，她从来在孤傲的岁沉脸上见过。
她只能在心里快速盘算着，到底是什么事，能让岁沉这么难过。
很快，药换好了，央往还是一动不动，像睡着了一样，依然躺在那里，岁沉低声说了句：“可以了。”
他站那里很久，站了很久，想去掀开央往蒙住眼的毛巾，但最终谁也没动，他抬了抬手，又缓缓放下：“我要去帮布青看看她妈妈，你好好休息吧。”
央往还是没动，她心里难受，干脆就当听不见，装睡了。
岁沉看了看她露在外面的半张脸，步履沉重地出了房间。
央往听脚步声，知道他走了，轻轻揭开毛巾，摸了摸脖子上的纱布，缓缓坐起身，怅然若失。
“兵哥哥——央往姐姐——你们快出来看——”
岁不息的尖叫声从客厅传来，央往一个激灵翻身下床。
几乎是同时，她和冰至楠一起跑到了客厅，岁不息的静电通讯器公放着网上的一段自爆视频，主角是岁沉。
“拉到最前面，重新播！！”央往大喊一声。
镜头前的岁沉神色自如，偶尔垂下头，抿着嘴，像在说一件别人的事，云淡风轻。
只有央往，看出了这其中的酸楚。
“我是岁沉。基因署基因重组科的组长，也许从下一刻起，我就不是了。很多年以前，我犯过一个错。大家一定知道，基因重组界有一个传奇人物——罗加陆先生。很荣幸，他曾是我的导师。十多年前，我曾经和芪芥集团古嚣先生还有他的弟弟古展先生，一起同为罗加陆先生的学生。我们三个人中，古展先生最聪明，最能干，但很可惜，他在一场意外中身亡。现在我想说的就是，这场意外，是——因我而起。那时，罗导师让我和古展先生分工合作，进行一场基因重组实验，拯救一只基因突变的猫。当时，我负责检算数据，他负责操作。”
视频里的岁沉停顿了很久，接着说“很不幸，由于我检算错误，导致古展先生在操作中发生意外。当时，被意外合成的一股变异基因，导致这只猫的变异基因突然觉醒，接着，它冲出来咬伤了古天先生，不过仅仅一分钟的时间，他就身亡了。这件事后，我不想承认我犯的这个错，不想承认是我的失误导致古天先生的死。当时实验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场，于是——我把这件事归成了一件意外。”
这一次，岁沉又停顿了更久：“这些年，我进了基因署，见过太多人变异，重组了很多的变异基因，大家越来越信任我，甚至把我当成偶像。可是——我很惭愧，你们越是信任我，我就越惭愧，今天，只是想告诉大家，科学是极度严谨的，它不容一丝错误发生。我想——我以后要退出基因重组界了。这些年，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。”
视频到此结束，娓娓道来，平淡而简单，像是在说一件跟叙述人毫无关系的事。
“这不可能！”岁不息大叫起来，“老爸才不会算错！”
央往面色铁青。
视频下的评论区更是炸锅了。
“我不信！岁沉先生别退圈！”
“我也不信，肯定是隐情！”
“还是接受现实吧！”
“塌了塌了！没想到这人竟这么虚伪！”
“这种人不能在基因署，这种事可是丝毫不能错的啊！”
“太虚伪了，听说他还霸占了罗加陆先生的图册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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